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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二十 (第1/2页)

        在绍兴守制的岁月里,讲学几乎成为王守仁全部的社会活动。四方求学者纷至沓来,其中最值得一讲的是南大吉求学问道的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南大吉,字元善,号瑞泉,时任绍兴知府,正是王守仁的父母官。南大吉与王守仁论学有悟,忽然问了老师一个很实际的问题:“我做官犯了不少错,您怎么从没有提醒过我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问道:“你都犯过什么错?”

        南大吉于是一一列举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道:“我明明都提醒过你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南大吉很错愕:“哪有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道:“如果我没讲,你从哪里晓得自己错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南大吉道:“那都是良知告诉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道:“良知难道不是我最常讲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南大吉了然大笑,拜谢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又过了几天,南大吉反省出更多的错误,来找老师说道:“与其等我犯了错误再悔改,不如您见我要犯错的时候提醒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答道:“听别人的劝告不如自我反省来得真切有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南大吉再次受教,笑谢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又过了几天,南大吉发现自己错得更多了,还生出了新的疑惑,于是请求老师道:“实际犯下的过错倒还可以悔改,但心里犯的错该怎么办才好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答道:“心镜未经擦拭和打磨的时候很容易藏污纳垢,如今心镜已经擦亮了,哪怕只飘来一粒尘埃,它在这光洁明亮的镜面上自然落不住脚。这正是成圣成贤的关键,你要继续努力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以上南大吉的三度问学,为我们展现了心学修养的技术逻辑。南大吉随后以地方官的身份便利,在绍兴开办了稽山书院,亲自讲学,还请王守仁为书院的尊经阁写了一篇序文,这便是王守仁的名文《稽山书院尊经阁记》,或简称为《尊经阁记》:

        经,常道也。其在于天谓之命,其赋于人谓之性,其主于身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。是常道也,其应乎感也,则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让,为是非;其见于事也,则为父子之亲,为君臣之义,为夫妇之别,为长幼之序,为朋友之信。是恻隐也,羞恶也,辞让也,是非也;是亲也,义也,序也,别也,信也;一也。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是常道也,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是阴阳消息之行也,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,一也。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夫是之谓《六经》。《六经》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故《易》也者,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;也者,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;《诗》也者,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;《礼》也者,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;《乐》也者,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;《春秋》也者,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。君子之于《六经》也,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,所以尊《易》也;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,所以尊也;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,所以尊《诗》也;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,所以尊《礼》也;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,所以尊《乐》也;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,所以尊《春秋》也。

        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,忧后世,而述《六经》也,犹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,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,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,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,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,以免于困穷之患。故《六经》者,吾心之记籍也,而《六经》之实则命于吾心;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,种种色色,具存于其家。其记籍者,特名状数目而已。而世之学者,不知求《六经》之实于吾心,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,牵制于文义之末,硁硁然以为是《六经》矣。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,日遗忘散失,至于窭人匄夫,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“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”,何以异于是!呜呼!《六经》之学,其不明于世,非一朝一夕之故矣。尚功利,崇邪说,是谓乱经;习训诂,传记诵,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,是谓侮经;侈淫辞,竞诡辩,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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