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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六 (第1/2页)

        让我们回到王守仁对徐爱的开示:“如果我们说某人知孝知悌,定是因为他在行为上确实有孝悌的表现;如果他只是在口头上说些孝悌的话,我们是不会说他知孝知悌的。再如知痛,一定是因为自己真的痛了才会知痛;知寒,一定是因为自己感到寒意了;知饥,一定是因为自己已经饿了。知和行如何分得开呢?这便是知行的本体,不曾被私欲隔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爱仍旧懵懂,觉得知行如果合一,修养功夫便不知该如何下手。这是我们普通人都会有的疑惑,譬如学习“五讲四美”,总要先搞清楚“五讲四美”的具体内容,然后才好付诸实践,而如果知行一体,到底该如何学、如何做呢?古人都把知行分开来说,何等清楚明白!

        今天我们常会在宗教人士那里遇到同样的问题,譬如佛教徒非常强调实修,但佛教典籍浩如烟海,不但伪经、疑伪经充斥其间,就算是出处可靠的正典之间也往往有矛盾或分歧之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倒并不令人意外,毕竟佛教发展三千多年,不断因为教义上的争执而发生分裂,新流派层出不穷,各执一词,以至于高轨难追,藏舟易远。所以就理想值而言,一个真正审慎的修行者理应在修行之前认真读遍所有典籍,并且精研佛教史,搞清楚各种分歧之所由来,然后去伪存真、去芜存菁,再针对个人资质选择一条正确的实修之路,免得误入歧途,“故能使三十七品有樽俎之师,九十六种无藩篱之固”。尽管这也许会花掉他大半生的时间,但比起受益来说,这点代价简直微不足道。而我们的问题是,在开始实修之前的这些学习和调研工作是否仅仅属于知,如果是的话,它的必要性究竟有多高呢?

        朱熹遇到过这种问题,当时有弟子提到在湖南遇到一位先生只是教人践履。朱熹很不以为然:“义理不明,如何践履?”弟子说:“只要践履,就能明白义理。”朱熹反诘道:“好比你要去一个地方,路都不晓得,怎么去走?”

        朱熹的话很符合我们的常识,但如果王守仁在场,一定会这样反驳:“凡是走错路的人都不是真心想抵达目的地。事情的关键在于立志,只要决意去某个地方,一定会不辞艰险、不畏万难,查地图、备舟车、具资粮,最后一定会成功抵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确实不止一次这样回答过弟子们的疑问,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正德十年(1515年)对周莹的教诲。周莹起初师从应元忠,被老师指点着千里迢迢去见王守仁,于是有如下一番对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问:“应先生都教过你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莹答:“也没教什么,只是每天教我向圣贤学习,不可溺于流俗罢了。应先生还说,他曾就这些道理请教过阳明先生,如果我不信,不妨亲自找您求证。所以我才不远千里来这里找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问:“这样说来,你是对应先生教授的内容信不过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莹答:“信得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问:“那你又何必跑来找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莹答:“那是因为,应先生只教了我该学什么,却没教我该怎么学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道:“你明明知道该怎么学,不必我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莹错愕半晌,这才说道:“我笨,您别开我的玩笑好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忽然话题一转:“你从永康来到这里走了多少路程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莹答:“足足千里之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道:“确实够远啊,是乘船来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莹答:“先乘船,后来又走陆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问:“真辛苦啊,尤其在六月天气,一定酷热难当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莹答:“这一路实在酷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问:“这一路准备了盘缠吗,有僮仆跟随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莹答:“这些都有准备,只是僮仆在中途病倒了,我只好把盘缠留给他,再借钱走了下一段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问:“这一路既然这样辛苦,你何不中途便返还呢,反正也没人强迫你来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莹答:“我真心来向您求学,旅途的艰辛在我而言只是乐事,怎会因此半途而废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守仁循循善诱到此,终于抛出了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:“所以我就说你知道该怎么学嘛!你立志来向我求学,结果就到了我的门下,而这一路上从水路转到旱路,又安置僮仆、筹备盘缠、忍受酷暑,这一切你又是如何学来的呢?同样的道理,只要你有志于圣贤之学,自然就会成圣成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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