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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节 (第1/2页)

        九郎持续过着孤独的生活,在路上,为了获得食物和住宿处,他帮农家做粗活,在乡下武士的牧场上到处奔走工作,每天都辛苦度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年轻人有自己的禁忌:连讲梦话都不能泄漏自己是源义朝的遗孤,否则供他住宿的主人不是打死他,就是把他抓起来送去目代馆,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没命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身分,他只是个流浪儿,不管受雇于谁家,都可以在泥巴地上捧着碗吃东西;给他一团稻草,他就可以窝在仓库一角,像潮虫般弓起身子忍耐着寒冷而睡。

        (不过……)

        年轻人想,坂东原野原来这么宽广!天高地远,让人看不到彩霞的尽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生长于彷佛手制盆景般的京都盆地,从没想过世上有这么宽广的原野。

        坂东可说是王权可及的最北极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东国”这两个字的语感,在古代似乎是鬼魂栖息之地的感觉。可是,在年轻人踏进关八州的这个时代,则已经成为武士这新阶级的天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再次重申,当时的武士和后世的定义不同,他们类似大农场或大牧场主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,东国的农业技术十分进步。

        九郎出生以前,将水引到远处平地灌溉形成水田的技术尚未出现,只能将山谷间的平地当成水田耕作。可是,半世纪以来,灌溉技术发达,平地陆续开垦为良田,关东平野有一半以上都变成田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,开垦地的地主(武士)急速坐大,人口也大量增加。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?住在荒蛮关东的武士国,开始跃上历史的舞台。

        九郎必须前往奥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关东各村落中流浪,持续北进,终于进入那须山区中喷火的区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须位于关东东北角。越过国境,就是白河关,已经不在王权管辖范围之内。白河关的另一边,展开着一片宽广渺茫的奥州蛮荒之地。那须可说是本土的尽头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须也是火山与牧草之地。大和朝廷的时代,还被称为“那须国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景行帝在世时,日本各地盛行征服边境,当时那须国有个势力强大的蛮王,因为归顺大和朝廷,所以被任命为那须国造。这位国造不知道为何会使用唐的年号,也不知道属于哪类人种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九郎这时代,那须只不过是下野国的一个郡而已。从事开垦荒地,推展畜牧、农业的事业主(开发地主)中,最强大的七家称为“那须七党”,其中又以那须家势力最大。

        (去那一家吧!)

        年轻人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穿过森林,渡过河流,一心一意往那须家走去。那须氏现在也受平家保护,可是以前属于源氏势力,曾向年轻人的亡父献上名册,隶属于其下。

        (若是个足以信赖的人,我就要向他表明身分。)

        那须家的主人是个叫资高的老者。武士通常子嗣众多,如此有利于开垦及战斗,使家势更加强盛。资高有十二个儿子,依照关东武士的惯例,兄弟感情绝对不会和睦。特别是那须家,第十一个儿子与市就面临孤立的局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十二个儿子的母亲都是不同的女人,然而,与市之母是那须家牧场下人所生,跟其他儿子的母亲比起来,身分就低了很多,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缘故,与市受到哥哥们的轻视,将他排除在外,不跟他交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年龄和九郎义经一样,都是十六岁。他跟哥哥们都住在父亲的那须馆,可是事实上,他大部份时间都待在位于户野部落的母亲家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与市善于骑马射箭。就像中世纪的蒙古人一样,骑射是坂东村落贵族日常生活的一环——策马在原野、山中奔驰,看到走兽就追赶过去,从马上射箭狩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个秋深的日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整天在山野中奔驰的与市觉得口渴,便策马来到放牧场中有泉水之处。

        长着樰树的悬崖下,涌出一股清泉。与市操纵着马缰,正要走下悬崖,突然发现清泉旁蹲着一个旅行者,头上戴着小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冠的!”与市坐在马上用关东话问着:“是谁准你在这里喝泉水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泉水还有主人吗?”九郎惊讶地抬起头,用京都话反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,这是那须家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与市边说边下马,可是并没有赶走年轻人,而任他捧起水来喝。

        (这水又不会减少,坂东人真小气!)

        年轻人这么想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,一喝完水,跟那须家十一男与市宗高谈过话后,他就了解个中缘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坂东常常因为土地而动刀抡枪吵架,就连亲戚间,也会发生暗杀或大规模战斗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新兴土地上,田地因为“开发”而不断扩展,再加上人口增加,区分土地的工作进行得十分详细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是由长子或父亲指定的孩子来继承土地呢?这类的继承习惯还没有确立,所以兄弟间很容易发生纷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一所悬命”这句后世通用的话,就是源自坂东,乃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而拚上性命之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根据那须与市宗高所说,这座牧场是那须家的财产。邻接地虽然是别人家的,可是对方的牧场没有出水的清泉,所以他们的佣人常常会牵着牧马到此喝水,为了赶走他们,不知道甚么时候开始,那须家便声称:

        ——这泉水是我们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是那一家的佣人,我早就用这支箭把他的脑袋射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与市说着抽出背后的箭给九郎看。

        箭头大得吓人,大概有凿子大小,而且他的弓是西国所没有的强弓,绝对有五个人的拉力。最令人感到恐怖的,则是坂东人强烈的斗争心。

        (如果在战争中用上他们这股剽悍的话,肯定不费吹灰之力,就可以打倒京都平家或西国武士了。)

        九郎这么想着。眼前的与市脸上浮现出善意的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从哪里来的?”与市问。

        九郎老实回答。他说自己在京都出生,于鞍马寺长大,从寺里逃走后走过许多地方,正要前去奥州。不过,没提到他的身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谁家的孩子?”

        与市看年轻人的穿着打扮,虽然风尘仆仆,可是仍戴着武士乌帽子,腰上佩着太刀,可见他一定是小武士家的孩子或部下。不过,他的衣服还真破旧!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父亲被杀死了。”年轻人只是这么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今晚有地方住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九郎连食物都还没有着落呢!他到现在还空着肚子,在这里喝水就是想止一下饥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请给我工作。”他向与市提出要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,收获期已经结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进入农闲期后,就不需要雇用别人工作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九郎,你来!”

        与市上了马,让马脚刨着地,俯瞰着年轻人。他是个热心肠的男子,准备拜托母亲收留九郎。据他所说,父亲的住处从来不收留来历不明的旅行者住宿,因为外地人常常引来强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年春天,听说住在下总葛饰的深栖陵助家的小冠者,放火烧了房子后逃走了。据说那个小冠者自称是源家的公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与市穿过已经转红的落叶树林,用明朗的声音说着。鸟啼声很吵,若不大声说话,声音就会被掩盖住。

        九郎默默的数着落叶,与市不会发现自己口中的小冠者就是他吧?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了,”与市从马上往下看,说道:“对我说话要客气一点。我是不在乎,可是,我母亲就很罗唆。母亲虽然出身卑贱,可是她很自豪生了那须家的孩子。如果旅行者对我说话粗卤,母亲会很悲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与市在马上拉弓瞄准树梢,漫不经心似的说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旅行者,所以不知道,在这一带,一提到那须,就等于是京都的王。我就是那须家的公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短弦咻地一声,箭已飞过头顶,射中一只苍鹰的翅膀掉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(真厉害!)

        九郎不禁惊讶于他的神技。

   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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