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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三节 (第2/2页)

的情诗,马上拿起笔,在脑中想着次女的模样,立刻提笔写下适合次女的情诗。

        负责送信的是比企尼的女婿安达藤九郎盛长。藤九郎是弓箭高手,教导北条家的少年们箭术,因为这层关系而负责送信,不过,他并不是适合这种工作的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有自己的想法,他觉得先前赖朝对邦通的说法很愚蠢。

        (当然是政子比较好!)

        以外表看便是如此。赖朝没看过她们两人的容貌,所以才会有那种深谋远虑的前妻继室决定论,可是他判断错误,北条家的继室是个对人十分温柔善良的女子,不像伊东佑亲的继室。

        藤九郎盛长半途坐在府邸内的树荫下,偷偷打开信盒一看,幸好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立刻发挥了坂东人特有的顽固,断然决定,一定要把这封信送去给政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藤九郎开始行动,把信送到政子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佐殿送给你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一说完,立刻跑进树丛。政子打开信盒——

        里面有首情诗。她开始读着,觉得自己像京都深闺内的贵妇人。

        (不愧是源家嫡系的子孙。)

        政子不是陶醉在爱情里,而是陶醉在这份爱情的高贵气氛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伊豆这种乡下地方,有谁会制造如此的气氛呢?政子长久以来的希望就快实现了,她有种奇怪的感觉:也许是那个吉梦促成的。

        (一定是这样!)

        做了橘梦的人会生出帝王,而政子买下了那个梦。

        (如果不买下那个梦,现在打开信盒的人应该是妹妹吧?)

        政子这么想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年后,政子知道了赖朝当时的顾虑和藤九郎盛长的独断独行,更觉得买梦之事实在奇妙。

        政子立刻拿出笔录的古诗抄本为字帖,作了一首回应赖朝的诗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天后,赖朝悄悄来到政子的房间。政子十分大胆,跟京都女子不同,她灯火通明等着赖朝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请赖朝坐在座垫上,然后欠身郑重的自我介绍。她的冷静,实在令人无法相信她是处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本府的长女,叫平政子。”她对前来私通的赖朝堂而皇之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赖朝迷惑了。这与邦通告诉他的那些京都公卿、殿上人的例子完全不同,也许是坂东作风吧?

        (这种时候,该怎么办才好呢?)

        赖朝于是微微一笑,答覆她的自我介绍。

        政子很满意赖朝的高雅丰采,觉得跟她想像的完全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直视着赖朝,不断的想要感受赖朝的贵人气息。可是,她的模样使赖朝根本无法往情欲上联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像少年般扬起眉毛,用凛凛威风的表情看着赖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喜欢听甚么样的故事呢?”赖朝问了类似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平治之乱的故事。”政子立刻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赖朝的父亲义朝被打败后,逃出京都,在尾张被杀,赖朝则被逮捕——政子缠着要他讲这个故事。这真是个非常不适合在谈恋爱时提出的话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我才十三岁时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义朝在京都的乱军中杀出一条生路,为了在关东东山再起,他想逃往东方。逃亡的一行人除了义朝,还有长子义平、次男朝长、三男赖朝,以及义朝的一名部下、乳母之子鎌田正清、佐度式部大夫重成、平贺四郎义宣等,总共只有八匹马。

        途中经过龙华,受到叡山僧侣的阻挡,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,可是次男朝长的左股被狠狠地射了一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很痛吧?”义朝边跑边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一点都不痛!”朝长边跑边自己把箭拔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朝长当时才只有十六岁。”赖朝对政子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朝长到了美浓后,终于因为伤势过重,无法继续前进,甚至无法自杀,还祈求父亲杀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(不愧是源家的人!)

        政子想像着当时令人战栗的情景——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已是严冬,从近江到美浓的路上大雪纷飞。

        赖朝走在前往近江的路上,白天的战斗和雪中的夜行军,令他筋疲力尽,终于伏在马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马鞍上迷迷糊糊的时候,他跟整队人马走散了,单人匹马来到了近江守山的驿站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地人挡住他的去路。其中有个叫源内兵卫真弘的人跑了出来,想要抓住赖朝。当他拉住马缰时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懂礼貌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赖朝抽出“髥切”太刀,把源内兵卫的脸砍成两半,突破重围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接下来有点像做梦似的,只记得零零碎碎的片段。”赖朝微笑着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似乎不想提起父亲在长田庄司的澡堂里被杀,以及自己在美浓关原附近被清盛的部下平宗清抓住的事。不过,这些事政子已经从别人口中听说过,每个场面她都像看画本般十分熟悉——当她对赖朝这么说时,赖朝笑了: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个甚么样的人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越来越感觉到政子的特别之处,不禁也跟着兴奋起来,讲起长兄恶源太义平的轶事,以及他那豪华绚烂的武勇场面。

        政子听得入迷,两眼发直。

        (这就是源家啊!)

        她不得不这么想。

        出现在赖朝故事中的源家人物,都是那么勇猛,跟由父亲时政那里听来的平家公卿面貌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当赖朝惊讶地发现天色已白后,他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接下来呢?”政子天真地问:“说说你祖先八幡太郎义家的故事。我父亲说过,东国武士的规章、对战的方法、比赛弓箭的规则,全都是义家规定的,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也听说好像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赖朝再度点头,在早晨的阳光中回到别屋。

        盛长的妻子在旁服侍完早餐后,邦通进屋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情况怎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邦通闭着一只眼,意味深长的笑着,可是赖朝露出奇怪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?”邦通担心得以为事情有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女孩不一样!”赖朝略歪着头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邦通以为他指身体的构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可能的!女人的外貌纵使有天壤之别,可是脱下衣服后都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这样!”

        赖朝说明了一切。说到最后的八幡太郎义家之事时,邦通终于忍不住拍着额头,拚命要压抑住笑意。

        (原来是喜欢听武家故事啊!果然不同常人。)

        不只如此,她面对赖朝的开朗、从容举止等,都跟邦通知识库中储存的任何女性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邦通,你说的都是京都的女人。东国或坂东这类常与外界接触的大名主之女中,应该会有这种人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如此,面对乡下的对手,作战方式可就要改变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赖朝笑了出声。看来,面对这个不寻常的女孩,还是不要接受邦通的指导,用本性相对比较好。

        (第一次遇到有武家气息的女孩。)

        行动派,个性率直,无法以一般对美的标准来衡量,跟京都的女人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(相当不同!)

        赖朝对政子很有好感。仔细想来,邦通口中提到的京都女人,赖朝总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。他觉得,政子没有给他稍微碰触小手的机会,就使自己度过了那么快乐的时光,这样的女人更能吸引他的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女人也有很多种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邦通也不得不举旗投降。

        更让邦通的女性观整个崩溃的,是隔天晚上发生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晚,政子跑过院子,攀越围墙,跑来赖朝屋里。

        (竟然是女人自己跑来!)

        邦通猛摇着头,退出赖朝的屋子。藤九郎盛长夫妇也各自穿上自己的草鞋,往别栋房子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赖朝前一晚几乎没睡,在昏暗的灯光中与政子面对面,多少有点疲倦。可是政子的眼睛却闪闪发亮,看不出已两天没睡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半夜,赖朝终于疲倦了。他立刻付诸行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政子,闭一下眼睛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赖朝一说,政子率直的马上闭上眼。赖朝有点扫兴,他站起来吹灭了烛台的灯。

        赖朝的手碰触到政子的身子。政子似乎早有心理准备,并没有出现像伊东三女那种反抗的态度,自然的接受赖朝的身体。

        伊东的女儿是屏住气息,无法忍受赖朝的行动,但政子却不同,她怕外面的人听到,小声的急喘着,可是偶尔仍发出尖锐的叫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接下来,若照邦通的规矩进行,应该在床上讲故事才是。可是,疲劳使双方都忘了一切的规矩,赖朝好像打了一场仗似的睡着了,政子也同时入睡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早上,日上三竿之后,双方才发现彼此的狼狈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政子睁开眼睛,靠了过来。赖朝惊讶于她的大胆放浪,再度拉过政子的身体。

        (我已经达到对北条家的企图了,不是吗?)

        他想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段期间,九郎义经逃离鞍马,下到关东,正往奥州而去。他踏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,没有同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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